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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航院视角 | 郜元宝教授:上古“重商”的启示

时间: 2015-04-24 阅读数: 1388892

  如何讲授中国传统文化?复旦大学中文系郜元宝教授认为必须从两个层面展开。一个层面是精准地解说传世典籍,另一个层面是同情地了解底层文化传统。所谓文化,无非同一个族群的人们长期一起生活所形成的生活方式,这种生活方式不一定是其中少数几个圣人所能讲清楚的,相反那些关怀底层的通俗文学、通俗文艺,或许更能体现当时文化的精髓。鲁迅先生说,讲中国文化,眼睛不能只盯着孔孟老庄,还要看到“地底下”。所谓“地底下”,就是指老百姓的生活,以及跟他们生活有关的那些非正式的历史记载和文学描写。

  郜元宝教授认为,如果从这两个层面去理解商业在中国文化中的地位,那么商业其实可以说是中国人的“文化基因”之一。

  虽然我们经常说,中国自古“以农立国”,“民以食为天”,异于西洋(地中海沿岸各国)自古以“商贸立国”。但“以农立国”在思想和体制上真正确立起来,实际始于秦汉之际,东周以前尚不明显。相反,夏商周“三代”都非常重视商业。大禹治水在外十三年,通晓各地物产,继皇帝之后,重分天下为九州,冀州为首,“任土作贡”,以通商为要。《禹贡》详列九州物产之盛。禹时商业为黄帝以来第一高峰。学术界基本承认后世“商人”、“商品”、“商业”与殷商有关,而“周人喜商”不仅是殷商遗民带来的传统,也扩大为整个春秋战国时期民间一般的风气了。

  秦汉以后(元除外),历代“重农抑商”,严分“士农工商”四民等级。但“工农”地位和实际生活水平并不如“商”,惟“士”能以文化和政策特权贬低商人。但“异端”之“士”(如司马迁)也经常替“商”说话。明清以后更加如此,商人地位急剧上升。

  所以,商业并非西洋专利或近代“舶来品”,乃中国人的“文化基因”之一。“重农抑商”政策一旦松动,比如明清两代以至于今,则“华商”一点也不输给西洋。中国自始乃重商、善商之民族,中有顿挫,晚近复兴。

  既然商业作用这么大,古代许多大政治家们为何都要“重农抑商”呢?郜元宝教授认为这主要是被当时生产力水平所决定的。尤其进入战国时期,列国纷争,必须“重农抑商”,才能将人民固定在土地上,从而取得稳定的兵源和战略储备粮,在群雄逐鹿中立于不败之地。但一个“抑”字,又透露了相反的事实。正如司马迁所说,“夫用穷求富,农不如工,工不如商。”尽管表面上“重农”,商业却一直发达,难以遏制。顿弱告诉秦王,商人“有其实而无其名”,农人“有其名而无其实”。汉代的晁错则说,“今法律贱商人,商人已富贵矣;尊农夫,农夫已贫贱矣。”正因为事实如此,才刺激一些治国理政者不得不来“抑”商。

  从上古“重商善商”,到汉以后“重农抑商”,再到近代以来商业全面复兴,面对中国商业史这个“之字形”的发展轨迹,我们除了为商业的复兴而欢欣鼓舞,还要认识到问题的另一面:“重商”、“善商”,相对于一味“重农抑商”固然是好事,但发展到极端,也容易流于崇尚物质而轻视精神文化。故历代有识之士皆努力平衡物质与精神两个文明建设之关系。鲁迅在《文化偏至论》(1907)中说:“夫中国在昔,本尚物质而疾天才矣,先王之泽日以殄绝,逮蒙外力,乃退然不可自存。”中国人自古就比较喜欢物质,而不大喜欢天才人物及其创造的思想文化,所以到了近代,一遇外力打击,首先精神上就土崩瓦解。不可否认,直到今日,中国人的思想能力、理论能力、学术能力、艺术创造力,其实还很不够,因为中国人的兴趣首先并不是在精深文化这一面。孔子《论语》一开头就讲“学而时习之,不亦乐乎?”为什么“学而”成了《论语》第一篇?因为大家都不喜欢读书啊,圣人有鉴于此,就缺什么补什么。朱熹说,你明白为什么“学而”成了《论语》第一篇,你就算读懂《论语》了。《论语》最后无非提倡“好学”,学习非常重要。

  郜元宝教授认为,“好学”和“经商”是中华民族两大文化基因,不可偏废。“重商”有富国强兵、富国强民的好处,但太崇尚“物质”,也会付出惨重代价。如何处理好商业文化和其他文化的关系,是中国商业伦理一个核心问题。最近几十年来重视财富,抬高商企地位,这是值得思考的现象。用鲁迅先生的话来讲,或许也算是一种“文化偏至”,即文化的片面发展现象吧?这就需要一种平衡,或互动,互渗,如此才能共同提高。否则即使富了,这个国家还并不算强大,因为你的思想、理论、品牌,特别你的核心价值观都没有形成。现在国家把文化产业看得非常重要,但文化产业的重点究竟是文化还是产业呢?一些人本来是做学术的,后来都去做文化产业了,其实就是跟做产业的人一起搞点文化包装而已。真正的文化产业是指文化所内涵的价值与产业的结合,这与有形的商业和实业的价值是同等的,相得益彰,不可偏废。

  孔子和他的学生子贡的关系就是如此。子贡不仅在学术、政绩(尤其外交)方面能力突出,理财经商上也有着卓越成就。《史记·仲尼弟子列传》载:“子贡好废举,与时转货貲……家累千金”,子贡依据市场行情变化,贱买贵卖,从中获利,以成巨富。由于子贡经商大获成功,所以司马迁在《史记·货殖列传》中以相当笔墨对这位商业巨子予以表彰,肯定他在经济发展上所起的作用,并断言,“夫使孔子名布扬天下者,子贡先后之也”,意思是说,正因为子贡给孔子提供了经济资助,孔子才能周游列国,名扬天下。从《论语》提到子贡的57处文字来看(子贡在《论语》中出镜率最高),儒商鼻祖子贡也是很有学问的,他不仅以强大的财力,也凭借精深的思想,到处宣扬孔子学说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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